欣桐耳语每个人的少女时代,都有对漂亮

“太空服”点亮童年时光

海岛秋意渐浓,晚上经过街头,在一家服装店橱窗里,一件大红的羽绒服套在模特身上,显得十分喜庆。行道树上一只只鸟雀在叶缝中觅食,叽叽喳喳的叫声中忆起关于羽绒服的往事来……

我的故乡在四川中部的一个小镇上,镇上有一个小火车站,是成渝线上的必经点,所以南上成都,北下重庆的绿皮火车都会在小站停留两分钟。而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往往会搭乘这班火车回家过年,一进腊月,我总会在放学时分,刻意到火车站等他,但总是落空。而他总会在某一天的薄暮时分赶到家,好几年都是我从地里打完猪草回家,惊喜地发现了父亲的身影。

记得小学六年级时,那时父亲在广东韶关的坪石镇工作,我每天上课都要越过火车站的铁轨,到镇上学校去上课,每每看到黑乎乎的火车头夹着升腾起来的蒸汽呼啸而过,就有小伙伴取笑我,“看看开火车的是不是你爸爸!”

有一回,我们经过一列停靠在站上的火车时,那火车头突然冒出一团团白哗哗的蒸汽,白雾缭绕瞬间将我们淹没,坐在车头的司机坏笑着启动火车开走了。同学们又取笑道,你爸爸搞啥子嘛,是不是你老汉嘛?(四川方言,即父亲)

全身湿漉漉一群小伙伴,互相打趣往学校跑去。我隐约知道父亲的单位是与铁路部门有关,从前也不晓得“铁道部隧道局”这样的单位到底是干什么的,所以同学们都以为我的父亲也是驾着某列火车驰骋在祖国的大江南北的司机。

不管父亲是不是开火车的司机,但是他每到过年总会带着大包小包礼物回到家中,这是一家人最为开心的时刻。记得他在广东韶关工作,有一年回家,居然给我买了一件大红的“太空服”,就是现在说的羽绒服,这也是区别于棉衣的时髦叫法,有了这个时尚称谓的“太空服”,就给它罩上了特殊的光环。那件衣裳布料是尼龙面的,摸上滑滑的,关键是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衣服,提在手上却轻轻的,一条拉链可以直接到脖子上,再翻下来又变成了另一个款式。

小时候,总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开火车的司机,那是多么牛气的职业啊!

第二天我就急着要穿去跟邻居小兰、发小三妹她们看,母亲说,别显摆,等过年初一去“赛宝”再穿。(在四川成都地区大年初一,家家户户大人小孩子穿着新衣裳走亲戚,展示新衣服,称为“赛宝”。)

腊月二十,二十一,二十三……数着日子,每天放学打完猪草回来,我都会打了一瓢水,拿出肥皂认真洗掉手上的草叶浆汁,走进房间从木箱里拿出这件衣服,再取下挂在门后的圆镜,左照右照,摆出一个小虎队“青苹果乐园”的造型,无法看到全身效果,但仍然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这么棉软暖和的“太空服”,同龄的发小中居然只有我才有!

好不容易等到了大年三十,奶奶与父亲在堂屋祭了祖先,全家吃完团年饭。我急急地穿上新衣服,脚下是奶奶亲身做的一双新布鞋,尽管也想一双丁字皮鞋,但是在农村还有穿补丁裤子的大有人在。每年过年父亲要给家中每个人都买一件新衣服,这想必也是父亲从年初就开始节省出来的吧。

如同灰姑娘脚上的水晶鞋,我信心满满的走出家门,摇摇了家门口的竹子,念着“竹子的妈,竹子的娘,让我长得跟你一样长!”这是我们小时候过年必做的功课,吃过团年饭后去摇一摇竹子说是小孩子很快就会长高。

穿着这团火似的衣服,穿过村子叫上小兰、三妹、小芳三个“死党”,小芳穿了一件裁缝店缝的花衣裳套在棉衣上,三妹的妈妈爱美给她做了一件格子的小圆领娃娃衫,小兰妈妈自己会踩缝纫机,做了一套西装,下身居然是一条小喇叭裤。穿过火车站一路往镇上走去,已经有半大小孩子拿着压岁钱买了鞭炮,见到行人就冷不丁的扔一个炮,“砰砰砰”,吓得路人尖叫不已。

我们几个不自觉来到了沱江河边,这是打猪草最为熟悉的地带,田野里有刚冒出绿芽的麦苗,大家坐在河坝上,镇上那个背着相机四处照相的李师傅,见到我们,“妹儿,照相嘛,照一张彩照,过年才过得安逸嘛!”

小芳问,照一张黑白好多钱?彩色又好多钱?

不贵,不贵,黑白4寸2元,彩色4寸4元,底片加洗送一张!

我们面面相觑,大家都有些心动,我拿出身上仅有1元钱,小芳5角,三妹1元,小兰5角。小芳给李师傅商量,我们只有4块钱,可以每人加洗一张的话,我们就拍!

李师傅笑嘻嘻地说,这个幺妹会当家,下次你们亲戚要拍相片,要来我店里哦!

年的春节,四个十二三岁的姑娘,站在沱江河畔拍下一张记录成长的相片,也是我们四人唯一的合影相片。而站在中间的我,因为大红色的太空服很有“星”味。

这件衣服让我成为那年春节“赛宝”冠军,成为村里大小孩童羡慕的对象,小兰用她的巧手为我钩了一个毛线的假领子,缝在了衣服领子上,上学的时候,为了防止衣服袖口弄脏了,奶奶还给做了袖套套上。更为有趣的是,我们看了《上海滩》后,镇上的青年男女都争相编织“冯程程”与“许文强”同款的长围巾,在流行海马毛线的年代里,用粗棒针织一条围巾,既实惠又经济,不过几元钱就织成一条又保暖又漂亮的围巾,我选择了淡米色的海马线,母亲一边织一线数落,这么爱美,看你不好好读书,考不上学校,戴个眼镜去挖红苕吗?

这件太空服配上长围巾,简直如同侠客“佐罗”身上的那件大氅,凭添了几分自信,我将衣服敞开,在项颈间一挥的围巾,有种江湖儿女的情结。

一时间小镇青年无论男女都园戴着一条长围巾,潇潇洒酒行走在街头。其实,就短短不过几十米的街道,却一天要走几个来回,当然,这其实是青春萌动,希望吸引异性爱慕的眼光罢了!

不知不觉港台风吹进了小镇,随后迎来了跳霹雳舞,戴蛤蟆镜,跳迪斯科的风潮,那件太空服因为是中长款。我穿到了中学里,到离家二十公里外的球溪镇上寄宿,这件厚实的羽绒服在寒冷的冬夜里,成为晚自习的保暖神器。

后来,我离开家乡在福建平潭岛上安下了家,去年接了父母亲到这个距离台湾最近的海岛小住了一段。偶然在家里翻相册,看到当年与三妹小芳她们的合影,谈起旧事,我对父亲说,这件太空服简直让我的童年时光镶上一道五彩的金边,实在是太时髦了,你看小芳,三妹,是不是就数我最洋气!

母亲笑着说,从小就爱臭美,打猪草都是骗大人,几时真正的打几把猪草回来!

母亲和父亲身上穿着我在成都买的羽绒服,记得那天走进春熙的商场,琳琅满目的款式多样的服装,让人眼花缭乱。当年的太空服,已经成为冬天最为普通的防寒服。我与父母亲认真挑选了羽绒服,海岛风大,这样的衣服保暖又实用。

跨过山和大海,时光重叠,现在我有能力为父母亲买他们喜欢的衣服,这也是一种“小确幸”吧。

而物质匮乏的八十年代,我能够穿着父亲买的新衣裳,戴着电子手表,撑一把印花的自动伞走在校园里,那样的满足与欢乐,是现在孩子很难体会到的心情。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全国各地物质越来越丰富,穿衣打扮已经不是衡量一个家庭是否富裕的标志,虽然穿新衣的感觉早已淡了,但是自从我结婚安家后,每逢过年,我还是要给一家人准备新衣服,公公婆婆,父亲母亲,孩子与先生都要全身簇新,一为辞旧迎新,同时期待来年朝气蓬勃,积极向上……

而那件红色太空服一直舍不得扔掉,从四川带到了山西,而后到了福建,现在它静静地挂在衣柜的角落。如同那张与发小合影的老相片,珍藏着某段时间里,一个小女孩儿,曾经对美的幻想,对幸福生活的憧憬,都交织于那一抹红色上……

年10月24日于平潭岛

年冬天,我与小芳和三妹在四川小镇的沱江河边,下图,我与小芳三妹在年回故乡,在小镇上的合影……青春的记忆就在这点滴之间……

故乡的歌,如同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月亮的晚上响起……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hmhaimaa.com/hmqh/7567.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