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连出诊的医院 http://baijiahao.baidu.com/s?id=1707688745012040704&wfr=spider&for=pc
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鸡叫头遍,鲍廷发的舌头被烟熏得又麻又苦,摸摸烟荷包,空了大半截子;收了小烟袋,抱着膀儿,搂着膝盖,望着从黑咕隆咚的天顶上飘来的雪。他劳顿、困倦,又加上接二连三的窝心事儿,脑袋早已发涨,眼皮子早已发粘;他闭起眼来想养养神,不料竟打起盹儿来。大雪,无声无息地从天穹往大地上漫洒,朦胧中,鲍廷发发觉身上暖煦煦的,他像看见天上月桂树的落叶在纷纷扬扬没了没休地凋落……这时候,屋子里纺麻绳的声音从急变慢,黎薇两只发痠的胳膊无力地垂落到架上,挂掉了理好的麻经儿;纺麻绳的声音消失了,黎薇曾欠开过一道门缝儿,往屋外看了看,她是看雪势,并非看那令她心烦的客人还在不在,她明白,客人再有耐性儿,也不会呆到这工夫;黑暗中,她没注意到台阶上坐着个满身裹了厚雪睡去了的人……鸡叫二遍,鲍廷发打了个寒噤,醒来一看,许鼎家屋里已经没了灯光,他这才站了起来,动了动腿脚,伸了伸腰,打了个呵欠。他又想回悦来栈去,转念又怕搅得悦来栈的人们睡不好。这半夜三更的,哪儿去呀?干脆就在这儿蹲蹲,将就到天亮了再说,好在木把子对这样露宿过夜习以为常,哪怕就是在冬天。何况许鼎家门口挺背风。美中不足的是,许鼎家门口少个雨搭;要是有个雨搭遮挡遮挡大雪,再生个火堆儿,睡上一觉,也够美气的了。他又在台阶儿上抱膀儿蹲下来,往门槛跟前偎了偎,把后脊梁靠到门扇上。到鸡叫三遍天发白的时候,鲍廷发竟做了一个如意的梦,梦见许鼎老夫妻俩笑吟吟地在接待他,给他沏了一碗滚热的白糖水……就在这工夫,县长韩雪梅拉着副县长郭起往许鼎家走来——韩雪梅是半夜的时候,领着追击土匪的武装人员回到县政府的。韩雪梅打伤了土匪头目黑爷的一条腿;土匪在明月岭打伤了两头牛,打死一头牛,抢走了四头牛,伐木场子的人倒是平安无事的。在明月岭那儿,韩雪梅遇上了和严尚清同到伐木场子的兰文涛;她俩离婚之后,这还是头一遭见面儿,两个人像寻常同志似的,连个腔儿也没搭。有什么好说呢?要说的,几年前就说尽了。不过,现在韩雪梅不再苦于见兰文涛了;从前见兰文涛的面儿,简直是一个沉重的精神负担,折磨人的心理波澜没完没了地翻腾着,把许多一心忘却又不能忘却的陈谷子烂芝麻从记忆的深处泛上来。现在她倒可以平静地告诉兰文涛说,铁笛王家的大嫂最近将带着小萍萍到镇上,如果兰文涛愿意,可以看看孩子。尽管离了婚,孩子总是两个人的,怜子之心,人皆有之,韩雪梅愿做到仁至义尽。兰文涛将如何对待孩子,且不管他;但小萍萍对于韩雪梅来说,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安慰,一桩寄托,一个希望,一剂医治心灵创伤的万应金丹。孩子的笑靥可以排遣心上的郁闷,孩子的亲昵可以弥合精神的裂痕,为孩子洗补缝涮做针线,来调节她这半边家庭的平衡。虽然西岔王大嫂把许多针线活儿揽了过去。孩子在她,意味着过去也标示着未来。调到县里后,因为没有孩子在睡前嚷着洗脚,没有孩子偎在怀里说梦话,她有点不适应。幸亏工作忙了些,不然却不知该如何打发怜子情常带来的烦闷和孤寂。她打主意把小女儿领到身边来,求副县长郭起帮忙,在镇上寻个能带孩子的人家,他们往许鼎家去的路上,韩雪梅又提起这个话儿来。郭大炮搔着头皮想了想:“最合适的,莫过于老严的老妈严大娘。那老人,什么孩子到她手,都给你治理出个样儿来。我那四大金刚够意思吧?到了严大娘手里一调教,全都像个人儿似的。搁我那姜桂香手里时,那是上房子捅窗户拽猫尾巴的大王!我说,就把小萍萍送她那儿吧!”“老人家能管得了这么多事吗?听说她在街道上还担着工作。”韩雪梅为难起来。“你可不知那老太太的能耐!别看她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可刚强利落,心眼儿好,这还不算,还真能干。这个事儿,你别犯愁。我跟老严过个话儿,准妥。”郭大炮一口包下来,“不过可得有个条件。”“什么条件?”韩雪梅笑道。“你别怕,条件不高。”郭大炮说,“我跟你去许鼎家,说话的可是你,我就算是个陪客。你看我做粗活儿是好手,跟知识分子说话可外行,他们那些念大书的人挑捡大,不知哪句说得不合适,反把工作砸了锅。”“你呀——”韩雪梅随问道,“你这个县长真是,竟把知识分子排出了自己的工作范围,多荒谬。”“我这不是跟着你学嘛!”郭大炮也会圆自己的话儿。“跟我学?我跟谁学?”韩雪梅心中暗说。未完待续……
本小说背景为建国初期的东北,作者朱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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